【凯源/末世】《黑格子》
第十六章 玄鸟（一）
王俊凯的动作顿时僵在那，一瞬间屏住了呼吸。
原本遇上一个伤重的李孤逢就够糟心的了，没想到现在遇到了更糟心的事。这声音的主人是敌非友这一点毋庸置疑，现在只能暂时按兵不动，看看他兜里卖的是什么药了。
布料摩擦植物发出的悉悉索索声越来越清晰，王俊凯和王源盯着出声的地方，眼睛一眨不眨。
很快的，一个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。
男人看上去年龄不大，但是蓬头垢面的，让人看不清五官。一身白大褂，双手插在兜里，微低着头，在紫格子里像是在自家庭院里那样，悠哉地散着步。
王俊凯默默把王源和李孤逢挡在身后，警惕地盯着前面这人。
谁知道这个怪人并没有其他动作，而是掏出了手，无所谓地冲两人一摊，“放轻松，我不是敌人。”
说着，他像是想要博得王俊凯和王源的信任一样，自觉地交代起自己的来历，“我是乔乐博，科学研究院的一员，不过我想我的另一个身份你们会比较熟悉……你们的一段变异还顺利吗？”
“你是……”王源猛地一惊，“那个写可行性分析的人？”
那人耸耸肩，“如果没重名的话，那就是我咯。”说罢，他不顾两人复杂的神色，径直走到他们面前，一屁股坐了下来，“研究院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，在那里多呆几年我迟早得减寿。”
“说说你的目的吧。”王俊凯淡淡道。
乔乐博扯起嘴角笑了下，“王队果然果断。”
王俊凯没有接话，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别废话。
乔乐博叹了口气，苦笑道，“有句话我真没骗你，我不是敌人。相反，这次要是我没来，你们可能就会在这里丧命。”
他的声音有种不寻常的沙哑，初听时让人很不舒服，但习惯了之后就没有了这种感觉，“我的来历不便多说，但我是北京科学研究院的一员。我知道王源你是NUG的黑客高手，但是，研究院的内部网是你一个人破解不掉的，有些机密你根本就不清楚。我这次来，也不是说纯粹地发善心救你们，而是你们身边有我需要保护的人。”
“谁？”
乔乐博沉默了半晌，才悠悠说道“王忆扬。”
王俊凯和王源对视一眼，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。王俊凯问道，“你是他的什么人？”
乔乐博挠挠头，许久没有整顿过的头发打结成一团，看上去分外邋遢，“他哥是我好友。”
王源翻了个白眼，心想谁信呢，好友的弟弟值得你专门跑出来一趟？
乔乐博一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样子，“好吧。我欠他一份人情，但是没来得及还，总之你们告诉我他在哪吧，作为交换，我会救你们出去。”
王俊凯在心里思索了阵。看乔乐博的样子，显然不知道王忆扬留在了别墅里，以为他现在正在紫格子里，既然这样……到手的情报，能坑一点是一点。
于是表面正经的王俊凯板起脸，用更加严肃的语调对乔乐博说，“他是我们的同伴，在没确定你们的关系之前，我不能告诉你们他在哪。”
乔乐博焦急地说，“看我样子像是坏人吗？！我刚刚找了一下周围的地方……”
王俊凯心中咯噔一声，心说不好，他既然有能力走到那么里面，那么肯定有能力寻人。
王源向王俊凯那扫了一眼，突然开口道，“乔乐博。”
“嗯？”
王源深吸了一口气，面色沉郁，“到了这个地步，我就跟你说实话吧。”
王俊凯不可置信地望向王源，“王源你……”
王源不理会王俊凯的神色，伸手抓住了乔乐博的衣领，仔细看，他的眼睛里还有酝酿好的泪花，“我们原本也不想相信你的，但现在没有办法了。忆扬在进紫格子时就失踪了，只有我和王俊凯在一起，白锡也不见了，现在只有孤逢被找到了，而且还这个样子……”王源哽咽了声，声音都有些不稳，“如果你能帮忙的话，就帮我们找到忆扬吧。”
说完，王源像是无力了搬，渐渐放开了乔乐博，慢慢退回到王俊凯身边，“至于其他人，我知道和你无关。你就告诉我们为什么我们会丧命吧，他们，由我和王俊凯来找。”
乔乐博听完这席话，也是怔住了，半晌，才喃喃道，“对不住了，我本来就只想找到忆扬的……”
王源没有回话，甚至没有看他，只是匆忙地点了点头，像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。
目睹全程的王俊凯：“……”
他以为自己跟章鱼一样，肚子里黑透了，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，王源影帝级别的表扬顿时把他虐成了渣。
这时再看乔乐博，他看上去已经恨不得对“善解人意”的王源掏心掏肺了，问什么答什么，“我是末世后才被调到研究院的。那些病毒的资料我想你们都知道了，但是事实上，上面的人并没有让我们研发抑制剂。”
“没有抑制剂？”王源瞪大眼睛，“那我们是来干什么的？”
乔乐博抿了抿唇，整理了一下思绪，“我被调到研究院的第一天，因为半夜尿急找不到厕所，所以出门到处乱逛。但是当我来到研究院的资料室时，我突然听到了里面有人声。”
“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可能是好奇战胜了尿意吧，我趴在门边，听那些人聊末世的事。听着听着我才知道，原来里面的人就是王泽熙王主任，和另一个高官。我和忆扬认识很久了，但对王泽熙了解不深，只知道他是一个十分刻板严肃的人，但那天晚上，他的谈话颠覆了我对他的认知。”
“他对高官说，研究院目前不会开发抑制剂，相反的，还会诱导那些即将变异的人，让他们更加狂躁，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机会发现更厉害的变异对象。我负责的是生物工程，和我研究同一个项目的人，只要稍有些成就，就会被调进他们的秘密组织里去研究变异人。那里没有人认识我，所以我这么久以来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沉默且毫无建树的人……”
话说到这，王俊凯忍不住打断道，“毫无建树？那那个可行性分析是怎么回事？”
乔乐博身体一僵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，“那是我偷偷做的，因为我们在实验室里，很有可能接触到病毒，所以我想先给自己找条后路。”
王源悄悄把头转向王俊凯，冲他眨眨眼——这家伙没讲实话。
王俊凯微不可见地点点头。
若他们真的是一无所知的冒险者，可能就会被乔乐博给打动。但很可惜，王源手头上掌握的资源远远超出乔乐博的预料，所以他的一些漏洞在王俊凯和王源看来无比明显。
第一，堂堂北京研究院，会对研究员的行踪一无所知吗？更不用说是“可行性分析”那种具有跨时代意义的东西了。第二，所谓“毫无建树”的人，竟然能在这种紧要关头自由出入，还能够搭乘飞机这样的交通工具，这合理吗？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，倘若这人和王忆扬的交情真的这么好，就凭王忆扬的性格，肯定在末世之初就会想办法救他出来了，又怎么会闭口不提？
但关于抑制剂的消息，真假还不清楚，但就从他们此行的蹊跷来看，多半是真的。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想方设法让他们葬身此地是为了什么。
王源问道，“那紫格子的危险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你们也注意到了吧，这里就是植物和瘴母的天堂，我看你们那个叫做白锡的朋友，多半就是被抓去用作原料了。其他人我不清楚，这个李孤逢看上去像是自己引爆了瘴母，否则不会中毒的这么厉害。”
乔乐博抬头看了一眼，感叹道，“虽然不知道这个森林有没有东西在操纵着，但就这份智慧，紫格子至少还会存在五十年。政府什么的都别想动他。”
注意到王俊凯略带不耐烦的神色，乔乐博终于停止了感叹，轻咳了一声，“我说你们有危险，是因为这里的紫藤是群居的，而且……它们有种特别的标记技巧，能够找到曾经伤害过它们同伴的人。如果你们今晚不走出去，那么明天你们就将面对数以亿计的紫藤，就算是大罗神仙，也逃不出去了。”
王俊凯眯了眯眼，“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？”
“我是生物工程的啊，在研究院里研究的项目就是变异动植物的习性鉴定，这些事我还是清楚的。”
王源用手指悄悄地在王俊凯的手背上敲了一下，代表“信”，也就是暂时相信这人所说的话，反正他们为了李孤逢的伤势也得尽早出去。
只是白锡还生死未卜，这一点是他们最头痛的。
看出了他们的为难，乔乐博建议道，“培养皿范围不大，就在这附近，我和你们一起找吧，找到了我们就出去。我带了一种能辨别瘴气浓淡的植物，我们照着它走，就能走出去。”说完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，满面愁容道，“希望忆扬能好好的。”
这人太古怪了。先是说自己是王忆扬的好友才来救他，此时却跟着王俊凯他们去找白锡。说他蠢连戏都演不好，可是他的表情真挚到连王源也看不出破绽，说他就是这么真性情吧，他对王忆扬的态度又是这么奇怪，好像王忆扬本身并不是很重要，他只是找了个借口来搭讪。
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，一切都比不上白锡的安危。
乔乐博体力比看上去要好得多，王俊凯和王源经过刚刚的休整也恢复了大半的体力，他们三人在紫格子内四处寻找白锡的身影。
也许是被乔乐博说中了，白锡就在他们的不远处。围在白锡身边的紫藤要比围在李孤逢身边的少很多，再加上王俊凯和王源都有了经验，很快就救出了处在中央的白锡。
白锡的情况不比李孤逢好多少，但好在他融合了非洲犀鸟，这种鸟类本就生命力顽强，他身上的一些伤口已经开始自动愈合了。
王俊凯把白锡扛在肩上，“王源，你去扶着李孤逢，我们先走。”
王源嗯了一声，不过他还没忘记把戏演全套，担忧地望向乔乐博，“腐化到底需要多久的时间？忆扬真的没事吗？”
乔乐博挥挥手，“算了算了，我放心不下。你们先走吧，我留下来继续找忆扬。”
王俊凯顿时心中警铃大作，紫格子里不仅有他们，还有张梧和张桐，难道乔乐博的目标是他们？
王源显然也是这个想法，他急忙劝道，“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不是更危险？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出去吧，大不了我们回去喷点除味剂，晚上一起再进来找忆扬。”
王俊凯和王源以为乔乐博肯定不会轻易答应，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，乔乐博只是思考了一阵，随即就答应了他们的建议。
这让他们二人更加迷惑。这个姓乔的到底是来干嘛的？难道他真的只是担心王忆扬？
王俊凯冲王源使了个眼色，示意他在前面先走，他一个人断后，顺便看看乔乐博到底在打什么主意。
于是王源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细钢管一样的东西，点了几下按钮，那些细钢管就暴涨了几十厘米。接着他又飞快的把钢管给拼接了起来，再最底下装了两个迷你轮胎，一个简易的载人工具就成型了。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，不禁让人怀疑王源的背包里究竟装了什么。
“走吧。”王源把李孤逢架到了这个像是担架的车上，随手拿出麻绳捆了几捆，对后面俩人说道。
乔乐博很上道地先行动了，让王俊凯在后面看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王源没有用乔乐博的植物，他自己就能认清方向，于是在前头走的毫不迟疑。王俊凯在后面盯着，也没看到乔乐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，一切都正常得过头了。
此时的乔乐博却没有他们眼中的那样平静。他依旧是笑着的，但快速运动带来的风吹起了他的发梢，那双碧色的眼眸里分明是刺骨的冷意。他没有带面具，却不知道为什么不会中毒。
行走了一会后，他伸手抹了抹自己头上的汗，手指却在放下的那一刹那碰到了胸前的某个地方。一道红光闪过，一台小型的摄像机就开始了工作。
摄像机拍摄的，正是在前方的王源。
